忽明忽暗的灯光打在雪白地砖上，迸发七彩光芒。

不时有人拥挤来，舞动亦或是扭动着身子，将陈冬青推来推去。

酒杯碰撞声清脆，不同颜色的酒液灌入喉中，是同样的辛辣。

陈冬青穿着球鞋站在人群中，显得格格不入。

彩灯照在她的脸上，比地面更好映出色彩。

陈子涧穿着黑色皮衣，挤在人群之中，肆意扭动身躯，宛若美人蛇，吸引了不少目光。

她大概来的次数不少，对这里的规矩很是清楚。

至于陈冬青，早被她忘在脑后了。

陈冬青一进这里就开始后悔。

早知道他们的狩猎场所是在这种地方，那说什么，她都不会跟着来。

与其在现场，她不如躺在她那吸血鬼老巢的床上，拿着通鉴宝镜默默看直播。

想来，会比现在轻松不少。

陈冬青一面懊悔，一面逆着人流往旁边走去。

她一路拒绝举过来的高脚杯，终于走到了最边上的阴暗角落。

然而她毫无防备的吃了一口狗粮

两个年轻人，缩在黑暗中，拥抱彼此，发出啧啧声响。

更让陈冬青觉得眼睛疼的是，两个年轻人，都是一把胡子的，再正统不过的男人！

她的三观有些崩塌。

我这次新买的小说里头，就有耽美

与陈冬青炸裂的心态完全不同，101看起来很是兴奋没想到，居然在这里看见了真的！啊！我已经脑补了十万字的生死诀别纯情恋了！

陈冬青“”101不去写小说，是真的可惜了。

木头，要不你再站近点，我想看的清楚点

陈冬青抿唇，强行微笑，一连退了七八步。

她不反对男男，但是在现实生活中看见两个长相不唯美的汉子相拥，实在不是什么好的体验。

“怎么躲在这里？”

顾振枫朝陈冬青举起酒杯，在她手上轻轻一碰。

酒杯里艳红色的液体，叫陈冬青想到了别的东西。

瞧见她走神，顾振枫笑“是血腥玛丽，你以为这是什么？”

以为是血呢。

陈冬青笑，并未将自己的想法说出口。

她举起自己的酒杯，冲他一扬，低头喝了一口青苹果汁。

顾振枫瞧着她酒杯里的东西，笑了笑，也抿了一口杯子里的酒。

陈冬青的眼神好奇又隐晦。

“酒可以喝。”顾振枫看出她的疑惑，笑着道，“食物却不能吃。”

陈冬青点头，表示明白。

只是，不知道吸血鬼的机制和人一不一样，喝酒过量会不会醉。

她低头，又抿了一口酒杯，却发现自己杯子里的东西换了。

原本青绿色的苹果汁，变成了血红色，与顾振枫杯子里的液体一模一样。

好在如顾振枫说的一样，这并不是血，而是酒。

辛辣的味道，又带些酸，复杂的口感，叫人不是很喜欢。

陈冬青只喝了一口，就想将里头的东西倒掉。

她笑“照你这种倒酒的法子，你们喝酒完全可以不要钱。”

顾振枫杯子的酒没有少，那么陈冬青的杯子，只能是顾振枫去吧台另拿的。

可怕的是，这一整个过程，陈冬青都毫无察觉。

她重新刷新了对吸血鬼速度的认知。

“我们最不缺的就是钱。”顾振枫摊手，冲她笑道。“就像我们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说到后头这句话的时候，顾振枫眼皮稍稍往下垂，竟有几分落寞神色。

“这可太不像话了。”陈冬青摇晃着酒杯，笑着道。

顾振枫撇撇嘴，不置可否，抱臂站在陈冬青身边，看着舞池中的男男女女，笑道“确实嘲讽。”

他的声音不大，很容易便淹没在人声之中。不过陈冬青有魔气的加成，想要听清楚并不难。

“有什么可嘲讽。”陈冬青笑。

在她以前的世界，有不少心存幻想的少年少女，想要变成传说中的吸血鬼。更有甚者，干脆直接说自己就是吸血鬼的后裔。

尽管大家都清楚，不过是骗人罢了。

“人啊，就这么回事。”顾振枫笑着，对光举了举酒杯，伸手一饮而尽，才道，“得不到的东西，才是最好的。”

陈冬青从他的话里，听出了画外音。

她问道“你是怎么变的？”

顾振枫很清楚她问的是什么。她在问自己，是怎么变成吸血鬼的。

他不是一代吸血鬼，所有的二三代吸血鬼，全都是由人类变化成的。

也就是说，顾振枫在成为吸血鬼之前，是人类。

“我啊？”顾振枫靠在墙壁之上，笔直的头发垂落在面颊旁，叫他的脸棱角分明。

他笑“似乎是一百多年前吧？

那时候才刚刚开始流行留洋，我年少不知事，和兄弟二人出国留学，在回来的路上船翻了。

恰好，大哥也在那条船上，他顺手救下我，我变成了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嘈杂的音乐声，将他的声音掩盖，却掩盖不了他话语里难言的落寞。

陈冬青静静听着，听他继续说下去。

“大哥告诫我，不能再回家，可是我没有听。”

顾振枫笑，脸上嘲讽又悲哀“原本一切都很平静，我一直都控制得很好。直到有一天，我们家的女仆切菜割破了手指”

陈冬青瞪大了眼。

“我家上下几十个人，就全部死在了我的牙齿下。”

顾振枫的脸上甚至带着笑意，似乎自己诉说的是别人的故事。他甚至愉快的将牙齿露出来，给陈冬青看看他那两颗收拢的牙齿。

但，他的轻松，只是表象。

他眼底里的沉重，欺骗不了他自己，也欺骗不了陈冬青。

他长长吐出一口气，笑道“都过去太久了，你不说，我还差点记不起来了。”

“抱歉。”陈冬青垂眸，没有过多发表自己的观点。

“没事。”顾振枫笑，“你会觉得难以接受很正常，我当时也觉得不能接受。”

他甚至自残，自杀。可哪怕从最高的地方跳下去，摔成肉泥，吸血鬼强大的复原力也会在第二天的太阳升起来之前，恢复他的‘生命’。

“后来，大哥找到了我，我就和他一起离开，参了军，打了仗，庆祝新国家成立，再到现在。”

陈冬青忽抬头，质问他“为什么他单单只救了你？”